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爲什麽是「諸行無常」是佛教的基本觀念?

無論「心」「物」,一切現象,一切諸法,都是流轉變遷,無常不定;倘使以爲它是恆久不變,有永遠的存在,那便由於「執着」,乃是煩惱痛苦的根源,這是佛教空苦哲學的基本觀念。茲再分論:

一、本體論──佛教否認有本體的存在,一切都是在變遷。所謂存在,實都「無常」。萬物的開始,就是朽壞的開始;生即是滅,始即是終。萬物都在生老病死的輪迴之中。易言之,沒有真正的存在,只是不斷的變遷;甚至神也受這無常之律所支配;神並非全能的,並無超過世人所有的權能。因此神是不需要的,敬拜神是無用的。質言之,佛教乃是無神主義,自然主義,唯物主義,和虛無主義。嚴格言之,佛教不是宗敎,乃是一種悲觀哲學。

二、宇宙論──敎敎認爲宇宙本性,是一個真如法界;只以有情衆生,無明不滅,業力發動,便生出「情器世間」的「五蘊」──色、受、相、行、識,和「六大」──地、水、風、火、空、識。所謂宇宙萬象,不外便是這些「情器世間」種種的精神現象和物質現象,交織相感的因果作用。世界乃一大幻影,乃是瞬息常變,我們並非真正住在一個真實的世界。世界萬象,莫非「紅塵」,等於空谷的回聲,鏡中的影像。所以,世界並無實體,萬象乃由心生;外界的剌激,內心的反應,彼此相應,始有世界。只要此心不動,便無世界存在,相乃由心所生,心乃其因,相爲其果。照因果律來說,除去其因,便無其果。人若能夠開悟及此,便可脫離世界煩惱。此乃最偏激的唯心論,目中無神,否認上帝是創造宇宙萬物之主。

三、人生觀──佛家既以宇宙萬象,乃是虛幻無常,人生又爲宇宙幻相之一種,我之爲我,無非幻覺。人類雖曰人人都具佛性,人人倶足光明;卻由於先天的孽緣,又復由於後天六塵的障蔽,有情衆生,無明不滅,終不離生死煩惱的痛苦。佛教認爲人天福乘,不離因果,三界流轉,六道輪迴,人類有八萬四千煩惱,生老病死,倶不離苦;所以認爲人生最大的目的,在轉迷成悟,解脫三界(欲界,色界,無色界),轉開大悟之心眼,得大菩提,證大湼槃。佛教這種看破人生的空苦哲學,固足喚醒世人的迷夢;但是他們所嚮往的,只是一個迷離撲朔的「真如」,而不是自有永有的「真神」;他們所歸趨的,只是一個諸趣圓寂的「湼槃」,而不是征服死亡的「永生」。這種人生觀,令佛教徒非常失望,後來受了基督敎影響,遂有大乘佛法。此義容後再加詳論。

四、靈魂論──佛教無所謂靈魂,人生乃是一種五蘊聯合的作用,好比一根蠟燭,它之所以發光,乃是其各種成分燃燒的結果。在人看來,以爲有獨存在,其實乃是人的幻想,燒到盡頭,燭即消馳。靈魂亦然,乃是人不斷的思想,情感和感應。人乃是在時刻變易之中,每兩秒鐘,即已不同,已非故我。世間的凡夫受了「我執」的迷惑,以爲有我的存在;一旦轉迷成悟,破了「我執」,便不再被我的觀念所執着,便能了悟人生乃是三界流轉,六道輪迴的產品,尤爲因緣和合的幻相,所謂「法我倶無,五蘊皆空」。人無永存不滅的靈魂,彷彿一張椅子,僅爲各種質料和合的「形相」,一俟破舊,便根本沒有椅子的存在,而人生亦復如此。所以佛教不但是無神論,而且又是一種否認靈魂存在的强烈的唯物論!

(本文乃選載自本會將出版之章力生博士著的電子書《總體辯道學:宗教篇》)